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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纸合约背后，那些被遗忘的拳脚人生

凌晨三点，九龙城寨的旧楼里传来咳嗽声。六十二岁的陈伯从铁架床上坐起，揉着变形的膝盖。冰箱里只剩半块面包，这个月综援金还要等五天。三十年前，他在《警察故事》里从五层楼跃下，现在上下楼梯要扶着墙。

武行这碗青春饭，吃到老只剩一身伤

当年片场里，年轻人争着当“龙虎武师”。导演喊一声“谁敢跳”，二十个小伙子齐刷刷举手。没人谈保险，没人在意十年后。现金结账，当天领钱，大家都觉得这行能干一辈子。

陈伯的左手腕至今不能完全弯曲——那是拍《A计划》跳船戏落下的伤。当时剧组用两百块红包就打发了，现在每逢阴雨天，骨头里像有蚂蚁在爬。

光鲜的银幕背后，是数不清的隐形账单

去年公会统计，六成退休武师患有永久性关节损伤。超过一半人拿不到足够养老金。更残酷的是，年轻时拿命换来的镜头，最后可能被一剪没。

六十五岁的英姐苦笑：“当年从疾驰的马车摔下来，导演夸我敬业。现在去复诊，医生问怎么把身体糟蹋成这样。”她去年做关节置换手术，自费部分花光所有积蓄。

行业在改变，但改变来得太慢

三年前成立的“武师退休保障基金”，至今只覆盖三成老艺人。申请要填十二页表格，审批周期长达半年。有人调侃：“等钱到账，伤都自愈了。”

不过曙光正在显现。今年起，所有影视项目必须为特技演员购买工伤保险。公会开设再就业培训，教老武师转行做武术指导或安全顾问。

真正的救赎，从来不只是钱

基金会负责人李先生说：“我们要的不是施舍，是让年轻人知道——这个行业值得奋斗到老。”

现在陈伯偶尔去片场当技术顾问，教新人怎么摔得好看又安全。虽然收入不高，但他说：“终于有人问我意见了。”

那些在片场流过的血汗，不该被时代轻易抹去。每个曾为电影拼过命的人，都值得有尊严地老去。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