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度的电网，表面看发电量大得惊人，可到了老百姓那，就像个漏气的筛子。国家电网公司每年凭空消失的电，算下来能顶上整个巴基斯坦一年的发电总量，这可不是开玩笑。

这背后，是每年近千亿卢比的直接经济损失，而罪魁祸首，就是近乎全民参与的偷电狂潮。这已经不是零星的盗窃，而是一场深入骨髓的系统性溃败。

最近，电力部在议会报告里提到，全国的输配电损耗率高达16.5%，虽然比2010年的22%有所下降，但和全球8%的平均水平比，简直是天方夜谭。而这些损失里，大部分都是被偷走的。

从生存到生意偷电的众生相

为什么会这样？先看看最扎心的现实。全国足足有三亿人活在国际贫困线以下，对他们来说，每个月几十卢比的电费，是压在生计上的大山，可能就决定了孩子晚上有没有热饭吃。

当合法的电费要吞掉收入的近两成时，从主干线上偷偷拉一根线下来，就不再是道德问题，而是生存问题。

更讽刺的是，守法的人反而成了受害者。你按时交钱，却三天两头停电，四十度高温下风扇转两圈就歇菜。隔壁私接电线的邻居，空调照吹，电视照看，日子过得比你舒坦。这种“守法吃亏、违法占便宜”的魔幻现实，让规则彻底成了笑话。

社会的不公更是火上浇油。在一些地方，高种姓地主凭借殖民时期的旧法，压根不用装电表，用电几乎免费。低种姓家庭要是敢举报，房子被烧、孩子被绑是常有的事。去年一场断电抗议中，就有人举着牌子，说偷电是在反抗不公。

这种混乱的土壤，让偷电从个体行为迅速升级。北方邦的萨马杰瓦迪党头目菲罗兹·汗，他家工厂绕过电表偷电好几年，去年十月被查实，一张5400万卢比的罚单直接拍脸上。这已经不是小偷小摸，而是有权有势者的饕餮盛宴。

黑帮开公司电网变筛子

小打小闹早过时了，如今的偷电江湖，已经进化成了产业化运作，黑帮直接把这当成一门核心业务。在北方邦这种地方，他们不光染指土地和沙子，还把手伸向了电力。

这些团伙组织严密到什么程度？有的甚至会发行“会员卡”，搞套餐服务。低级会员在固定时段给你供电，高级会员享受24小时不断电的尊贵服务。

他们的套路也很野。手下先在晚上故意破坏变压器，造成大片区域停电。然后，他们挨家挨户上门兜售“光明”，价格是正规电价的三倍。只要你付钱，马上就有人爬上电线杆，为你挂上线，保证电流稳定。

整个电网千疮百孔，成了黑帮的提款机。今年四月，北方邦的特别行动组就端掉一个偷电缆的团伙，缴获了价值四千万卢比的赃物，连卡车和起重机都配齐了。他们专在夜里剪高压线，把偷来的铜卖到黑市，价格翻倍。

更可怕的是，这条黑色产业链已经深度嵌入体制内部。一些电力公司的经理，白天是干部，晚上戴上头盔就成了偷电的指挥官。北方邦一个工业园的案子里，经理带着二十多个电工私拉电线，甚至用军队的栏杆阻挡检查，分赃高达五百万卢比，还为此专门记账。

改革为何总在原地打转

你说政府不管吗？管了，但每次都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。首都德里曾雄心勃勃地装了三百万个智能电表，本想靠科技杜绝偷电。结果呢？居民成群结队地去拆表、砸表。原因很简单，电表太“诚实”，账单翻倍，谁受得了？

派军队去北方邦稽查，短期有点效果，但检查员前脚走，村民后脚就把拆掉的私接线又给挂了回去。在一个邻里关系紧密，又普遍贫穷的社区，没人会为几百卢比的奖励去出卖邻居。

基础设施的升级更是举步维艰。现行的土地法规定，铺设电缆这种项目，必须获得沿线80%地主的同意。这看似尊重民意，实则给了地主一票否决权。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，整个项目就得停摆。塔塔电力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光伏计划，就因为征地问题拖了好几年。

政客们非但不想着解决问题，反而为了选票推波助澜。每到选举，“当选就免电费”的口号喊得震天响，有的候选人甚至印制“安全偷电手册”，挨家挨户分发。这哪里是竞选？简直是对法治的公开羞辱。

结语

说到底，印度的电力危机，从来不是发电量不够，而是一个关于信任和公平的治理危机。民众不相信政府，不相信交了钱就能换来稳定的服务。这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，让任何技术方案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有人说这是“文化问题”，可如果制度能提供基本保障，谁又愿意冒着触电的风险，在半夜爬上摇摇欲坠的电线杆？

在城市边缘的贫民窟，孩子们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写作业，几公里外的高档社区里，泳池的灯光彻夜通明。这种巨大的割裂，才是问题的根源。

什么时候，一个母亲不再为孩子夜读的灯光焦虑，一个农民能用上稳定的电力灌溉农田，那些盘踞在空中的“蜘蛛网”才会真正消失。但在此之前，对无数印度人而言，那根危险的电线，就是活下去的唯一光亮。